2018年10月5日 星期五

那就是日本人說「加油」的口氣啊-《愛哭鬼的棋蹟》(泣き虫しょったんの奇跡, 2018)

圖左即是松田君飾演的「晶晶」瀨川晶司棋士本人。

前言:
要我推薦什麼松田君主演的電影,那自然很偏頗,只要他個露臉,全片80分起跳。尤其首映當晚松田君本人現身打片,到底有什麼好不推薦!(哈哈哈哈為什麼劈頭就要跟人吵架的氣勢啊) 


好,開始!:
這是第一次見到松田龍平本人,緊緊盯住他每個神情姿態,每段話語節奏,至少就公開場合的言行舉止來說,幾乎與想像中的他,毫無二致——比常人對話中途更長更頻繁地落入沈默一瞬、似笑又似疑的小眼神,或者旁人靠近便下意識微微後退,當然還有我最喜歡他聽完別人的看法或結論時,同樣會頓個兩個拍後才作反應的語助詞「噢!」一聲。
 
這個「噢!」一聲甚至常常出現在他主演的角色裏。據我毫不精確的統計,這個語助詞出現的巔峰應該是在《我的叔叔》,那位宅魯到不行的啃老哲學家身上。這個發現可以說明松田龍平的演技,帶給我最主要也最難描述的感受。不管是遊民、更生人、龐克歌手、編辭海的出版苦行僧、古裝酷吏,又或者今次擔綱的將棋士吧,由他飾演的角色都像是以演員個人內在強大性格質地為軸心所輻射出來的光暈或投影。而松田君整個人給我的感覺就是,略帶邪氣卻不失天真,有種與世無所爭的淡然閒散。腦袋中,突然出現了海帶隨海潮軟軟浮動搖擺的畫面。
 
總之,這就是我對松田君的演技與本人談吐的既有印象。
 
可奇妙的是(若不是我太愛他),即便演技與本人性格看似高度重疊,也不影響你去理解或去同感由他所詮釋的人物與人物背後的情衷。簡言之,你仍願相信他的演出。特別是這次光戲名裏就有「愛哭鬼」三個字,哭戲自然免不了。但隨劇情嬗進,為何而哭?為誰而哭?那絕對是關乎「哭的層次」。戲中,松田君淚水潰堤時分的幾幕,有出於迸發而至的愧憾,亦有情意綿長的感念,更不少認輸吞辱的自恨。我想無論是不是他的影迷,情緒很難不被牽動。因此,倘若說他總是本色演出,恐怕是輕看松田君的演技底功了。即便QA時他坦白不諱,幾場哭戲情緒波動劇烈,對他來說並不容易。
 
我完全不懂將棋。但這項被視為日本國粹競技所蘊藏的文化意識含金量與社會集體認同之重,從轉入職業棋士的資格必須低於26歲的殘酷年限,便能窺知;那是仰求天份,亦要求勤勉自苦的一道修行。「成名要趁早」,提前下車的棋館老館長獃在月台上,淚眼揮別剛剛結束比賽的兩名子弟兵,等著列車駛遠才敢開口喊聲「對不起」;電車與月台、前途與終站,皆是人生時間性的象徵。年近遲暮的老館長,自知是再不可能與職業棋士瓜葛了,寄託希望的子弟兵,再怎麼呵護不捨,送君千里終須一別,那句「對不起」喊給誰聽?耐人尋味。
 
松田君扮演距離職業棋手只差一段之遙的瀨川晶司,盤坐棋盤一端,那種終於還是輪到自己,手上握住的車票「前途無效」非得在此止步的絕望,看上去無比悲壯又顯得萬分渺小,每步棋走得如履薄冰的人生,就是那麼煎熬,覺得自己被全世界遺棄了吧。同時,豐田利晃監督將多屬靜態的將棋對弈,拍得動魄十足,令人揪心。比賽凝滯的緊張感與雙方局勢跌宕、相互輸贏,都透過靈巧運鏡穿梭特寫或人物姿態之間,全盤烘托而出。(雖然找《告白》松隆子演「年輕又漂亮的」溫柔小學老師,根本出於某種補償心理或私心吧哈哈)
 
平心而論,這當然是一部警世格言狂抽猛送激勵人心的、金八老師領頭奔向夕陽式的、大和民族一生懸命光輝信念的,日本正典老派片型之一。不過,我總相信(近乎迷信),行至某些悽苦不順、感覺再無法繼續下去的人生階段時,你就是會需要一部像這樣,帶著切腹決心凜然自我斷念,卻又堅定給予他人祝福勇氣的電影;片中反覆闡述人我關係裏的「絆」(きずな),非指羈絆之苦,而是親情、友情、師生情誼,或世間仍舊存有、屬於人與人彼此之間的溫情,會在你茫然失措的黑暗時刻,成為你的指引、你的多啦A夢。看完電影,彷彿獲得一次溫暖的承接。愛哭何妨,又何樂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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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喜歡這部電影啊好巧!好啦其實也沒那麼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