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18日 星期日

伊朗女影-《新居風暴》


《新居風暴》完全勾動出看《分居風暴》時,刻刻坐立難安的情緒。

四年前,「分居」帶給我最大的震撼是,為什麼日常生活可以駭人至此。同樣地,「新居」中,導演阿斯哈法哈蒂精準點破入新厝卻沒拜地基主的下場(誤)。尤其當小男孩走進廁所前的猶疑,與走入後眼神在那瞟上瞟下不知道瞟撒... ...毀一刻,心臟簡直要停止。

但真真難受的,或許不是處處細膩處理的懸疑情境與人物不安心境,而是從故事開始便鋪陳與揭露,在伊斯蘭世界中的女性要掌握尊嚴、自我意識與身體界線,就得無時無刻與看似對立一面的性別——男性,在各種日常界面,斡旋、卡位;共乘計程車上、戲劇舞台上,乃至遭受身體傷害後的內外復原過程中。

另一方面,導演有意識地引領觀眾看見,伊朗男人從小到大,彷彿便以一種兄弟會般的內聚凝結,形成某種「尊敬女人,即是男人作賤自貶」的社會集體氣氛,甚且這種氣氛不是單一個人透過知識上的除魅、關係中的反省或道德性的憐憫,就能突破迷障與制約;作為伊朗男人,你或刻意或不由自主地輕蔑女性、定義女性、處置女性。

但不只女人,從很多生命故事去理解,往往從小被壓制或被迫隱形的性/別少數或弱勢,反而蓄積了更肥沃充沛的戰鬥力與耐受力,去跟各種暴力共處、抗衡,無論是來自體制的、社會集體的,或隨機炸裂的各別言語與肢體暴力。造就的結果即是,受傷的或許是女人,但傷口始終無法癒合的卻是男人;一種以生理男性為主導的民族優越,及隨之而來的順從要求,連生理男性都未必能抗拒或避免。這是《新居風暴》末了,最令人感覺沈重的。

巧合的是,同日觀看的第二部(與《新居風暴》同樣入圍今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準決賽的)電影《明天別再來敲門》,戲中也出現了一位位居關鍵的伊朗女性角色。

相較於新居中,女性奮力掙脫生活困境而後散發堅強意志光芒的寫實描述,《明》片給了自戰火中死裡逃生移民瑞典的伊朗女性難民,一個相對明亮開朗的形象,在她成為因妻子離世而一心尋死的片中主角歐弗的鄰居後,也成為歐弗轉念求活的轉捩點。事實上,飾演這位女性伊朗鄰居的芭哈爾帕爾斯,不但是導演、演員,而且幼年確實跟隨家人從戰火交迫的伊朗西南部家鄉,顛沛輾轉落腳於瑞典。

《新居風暴》、《明天別再來敲門》兩部電影調性迥然,卻一致襯映出女性在看似難逆的命題中,突圍、迸發的生命力道(歐弗亡妻也被刻畫成一名主動、積極、熱愛生活且不屈撓的女性,非常討喜);雙腳仍怕踩進生活的爛泥一灘,可看完兩片,意外地女力充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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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喜歡這部電影啊好巧!好啦其實也沒那麼巧。